那是蝉鸣稀薄的午后,我从书店回来,在家门口遇见了行色匆匆提着公文包即将出门的父亲。
父亲匆忙得没有系上鞋带,我有些诧异,靠在门边,目送他离去。
父亲走入院中,正在侍弄花草的母亲拦住了他。
俯身,弯腰,母亲开始为父亲系鞋带!秋日的微风拂过香樟翠绿的树梢,屏息的游丝中是菊花淡淡的香。
母亲的长发柔顺的在脸庞垂下,嘴角微抿,画出一道温柔的弧线。纤细却并不白皙的手指在父亲的鞋带中穿梭。阳光像一层薄纱,在父亲的侧脸上打出一层明灭的圆圈。
父亲低着头,像个犯错误的孩子,柔和的目光像深邃的湖水,仿佛隔了千年,恒久不变地穿过空气中氤氲的阳光和浮尘,望着母亲,四目交错的瞬间,相对一笑,没有声音,没有语言,只有灿若夏花的笑容。
我呆呆地倚在门口,只是情不自禁地微笑,秋日的阳光从香樟叶片的缝隙中洒落,淌过时间的旧线条,淌过内心深处的山峦,轻轻触摸心中那最柔软的部分。瞬间,菊花茶的香浸满整个身体,温暖,如夏日的阳光。
父亲和母亲依然伫立在画面中,母亲站起身来,父亲的身子微微颤动,柔和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母亲的脸颊。父亲缓缓向前迈利一步,伸出双手,是拥抱吗?迟疑中,父亲像个大男孩般腼腆的笑了起来。
他只是伸出一只手,小心翼翼的将母亲垂落的发丝轻轻的拢到耳际。
一抹红霞泛上母亲的脸庞,宛如少女初恋般的羞涩。
忽然之间,我觉得这个瞬间变得盛大空灵,平凡而伟大。
这一瞬间,成为记忆的粗颗粒,牢牢的粘在内心深处,很多年以后,依旧像秋日的菊花般不曾远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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